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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回环”让情节运行跌宕生姿

发布时间:2017-04-09来源:作者:刘先海阅读量:


“九曲回环”让情节运行跌宕生姿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写作教学研究课题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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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枚在《李觉出身传评语》中说:“文似看山不喜平。若如井田方,有何可观?惟壑谷幽深,峰峦起伏,乃令游者赏心悦目。或绝崖飞瀑,动魄惊心,山水既然,文章正尔。”作文要在“九曲回环”之中巧妙地来回穿梭,围绕情节运行的主线,不断上下起伏,摇曳生姿,只有这样,才能收到强烈的艺术效果。在叙事作品中,尤其是小说创作中显得十分重要。梳理文学作品中的经典,不难发现其中的精彩。

最为典型者,当首推《鸿门宴》。“杀不杀刘邦”构成全文的主线。

宴会前,曹无伤告密,构成矛盾的导火索;范增游说,推动矛盾进一步激化,力劝项羽千万不要丧失机会,这是火上浇油,形势进一步恶化;项伯夜访张良,“具告以事”,命悬一弦的刘邦有了转机;谋臣张良与刘邦密谋,有意拉拢项伯,为下文“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埋下伏笔;项伯反过来力劝项羽,“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宴会前,危机和转机交替出现,一张一弛,悬念跌起。宴会中,“三起三落”,先是刘邦低头谢罪,表现出十二分的诚意,项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可范增一心一意想谋杀刘邦,“数目项王”,并举玉珏示意,气氛陡然紧张;再是面对项羽的“默然不应”,范增示意项庄舞剑,席间杀机甚重,情势极为严重;最后关键时刻,樊哙持剑闯帐,怒目而视,针锋相对,斥责项羽,情节发展到了高潮。面对樊哙的怒斥,项羽反而称其为“壮士”,丝毫没有警惕之心,机会的砝码开始向刘邦倾斜;在危机四伏之际,项羽自矜功伐,寡谋轻信,居然让樊哙喝酒、赐彘肩、赐坐;最让人不能容忍的是最后让刘邦以“如厕”为名得以逃脱。项羽骄傲自大,盲目轻敌,放走的是无赖、痞子刘邦,成就的是历经四百年之久的汉朝帝业。

叙事中的波折主要表现为:一波三折,跌宕多姿;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曲径通幽,豁然开朗;出人意料,情理之中;欲擒故纵,欲扬先抑;明暗交替,双线推进。情节有波折和起伏,才能平中见奇,引人入胜,为塑造人物形象和表现文章主题服务。在众多情节波折中,往往表现为一种激烈的矛盾冲突。这一点,在戏剧中表现尤其明显。常言道,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冲突就伴随着情节发展激烈而紧张地运行着。《雷雨》在情节推进中有三个方面的特点:一是剧情紧凑,三十年前周朴园抛妻弃子,三十年后与鲁侍萍在周公馆巧遇,并双双与儿子意外重逢,却又不得相认,最后,代表不同社会阶级的周朴园和鲁大海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冲突激化,把戏剧推向了高潮;二是结构巧妙,一天时间,两个家庭,三十年的矛盾冲突,运用回顾与穿插的手法,将过去生活与现在生活巧妙地连缀在一起,丝毫不显突兀,一方面是显性的现实生活,鲁侍萍与周朴园不期而遇,周朴园由疑惑而慌张,由慌张而恐惧,然后是鲁侍萍声泪俱下的控诉,周朴园曲意的诉说,鲁大海义正辞严的斗争,另一方面是隐性的过去生活,周朴园与鲁侍萍年轻时的婚恋纠葛;三是冲突激烈,以周朴园为核心,他与鲁侍萍之间是夫妻或恋人之间的情感冲突,一直延续了三十年,与鲁大海之间是父子之间的矛盾冲突,更是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矛盾冲突,与繁漪之间是夫妻之间的矛盾冲突,更是专制冷酷的封建家长与道德奴仆之间的激烈交锋。

传统意义上的情节运行模式,主要都遵循着“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结构特点。在现代小说,尤其是西方小说的创作世界中,我们不得不说一种十分普遍的运行模式——摇摆。摇摆就是围绕情节运行主线,不断地节外生枝,起伏、抑扬、悬念、巧合、跳转、回绕、延迟等,就像小时候走路一样,大路不走,一定要在小路上蹦蹦跳跳,感觉只有这样才能生出无限趣味。小说情节运行一直以来都是拒绝平滑单一的直线模式,时有潜流,时有暗礁,时有险滩,时有漩涡。日本著名作家志贺直哉的《清兵卫与葫芦》从痴迷葫芦到最后放弃葫芦,反反复复,两条线索,一明一暗,清兵卫痴迷葫芦是一条明线,大人反对葫芦是一条暗线,两条线索由分到合,斗折蛇行,摇曳多姿,从而表现出对人性的观照。

在叙事作品中,如何把握情节上的运行技巧,值得玩味的做法有以下几种:

一、设置悬念。希区柯克曾经给悬念下过一个著名的定义:如果你要表现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玩牌,然后突然一声爆炸,那么你便只能拍到一个十分呆板的炸后一惊的场面。另一方面,虽然你是表现这同一场面,但是在打牌开始之前,先表现桌子下面的定时炸弹,那么你就造成了悬念,并牵动观众。悬念,即读者、观众、听众对文艺作品中人物命运的遭遇,未知的情节的发展变化所持的一种急切期待的心情。悬念是小说、戏曲、影视等作品的一种表现技法,是吸引广大群众兴趣的重要艺术手段。悬念,是通过对剧情做悬而未决和结局难料的安排,以引起观众急欲知其结果的迫切期待心理的一种编剧技巧。中国传统章回体小说的每一回结尾,都会惯用一句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可见,“悬念”这一表现技法植入文学比较早。悬念既能有效地使观众产生注意力,又能使他们保持这种注意力;既是情节发展的指路标,又能使戏剧机构紧凑而集中。

悬念是指作者为了激活读者的“紧张与期待的心情”,在艺术处理上采取的一种积极手段。它包括“设悬”和“释悬”两个方面。前有“设悬”,后必有“释悬”。通俗地说,它是故事发展中间只亮开谜面,藏起谜底,在适当的时候再予点破,使读者的期待心理得到满足。

悬念的构成,主要依靠以下条件:①人物命运中潜伏着危机;②生与死、成功与失败均有可能出现,存在两种命运、两种结局;③发生势均力敌而又必须有结果的冲突;④剧中主要人物的性格、行动能引起观众在感情上的爱憎;⑤观众对未来事态发展的趋势清楚。合乎逻辑的剧情发展和对人物的强烈爱憎,是构成悬念的两个重要元素。

《荆轲刺秦王》全文就围绕“刺”这一字设置悬念,刺了没有?死了没有?心怀疑问,耐着性子往下读,这就是悬念的魅力。在《鸿门宴》中,刘邦到底能不能逃脱就是一直“耿耿于怀”,直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哈姆莱特》中哈姆莱特与克劳狄斯之间的矛盾构成全文的行文线索,其中,比剑复仇把矛盾推向高潮。比剑之前的悬念紧张、跌起:哈姆莱特是否真的与雷欧提斯比剑;哈姆莱特是否觉察到雷欧提斯使用的剑有诈;雷欧提斯会不会按照克劳狄斯事先设计的计划行事等。

试看下列短文:

一列火车缓缓地驶出柏林.车厢里尽是妇女和孩子,几乎看不到一个健壮的男子。在一节车厢里,坐着一位头发灰白的战时后备役老兵,坐在他身旁的是个身体虚弱而多病的老妇人。显然她在独自沉思,旅客们听到她在数着“一、二、三”,声音盖过了车轮的“咔嚓”声。停顿了一会儿。她又重复起来。两个小姑娘看到这种奇特的举动,指手画脚,不假思索地嗤笑起来。一个老头狠狠地扫了她们一眼,随即车厢里平静了。

“一、二、三”,这个神智不清的老妇人又重复数着,两个小姑娘再次笑了起来。这时那位灰白头发的战时后备役老兵挺了挺身板,开了口:“小姐,”他说,“当我告诉你们这位可怜的夫人就是我妻子时,你们大概就不会笑了。我们刚刚失去了三个儿子,他们是在战争中死去的。现在轮到我们自己上前线了。在我走之前,我总得把他们的母亲送往疯人院啊。”车厢里一片寂静,静得可怕。(节选自《在柏林》)

文段中的老妇人不断地数“一二三”就构成全文的悬念:她为什么要反复数着“一二三”?直到最后,才让人心灵震颤,原来是战争夺走了她的三个儿子。

二、延迟摇摆。“延迟”与“摇摆”作为小说创作的专业术语最早出自于《小说门》一书。两者既有区别,也有联系。延迟与结构相关,摇摆与情节相联。结构依赖情节的运行而尽显张力,情节依赖结构的张力而跌宕起伏。

我们先来看延迟。小说一般都保持线性结构,双线并举,层层推进是小说情节运行的主要特点。为了极力表现小说的结构张力,作者一般会竭力给故事、人物和心理的进展设置障碍,但又不使读者觉得希望完全破灭,好似游戏,一环扣一环。这就是延迟。延迟主要运用重复的手法,比如:反复、心理对照、延缓、重复叙事等,尽量拉开读者与终点的距离,拖延到达的时间。《牲畜林》中,德国鬼子进村了,朱阿的唯一财产、奶牛“花大姐”落入敌手,朱阿急着要把奶牛从德国后的手下解救出来。全文就围绕这个危机展开情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作者运用延迟的手法,让本该紧张的情节舒缓下来:“朱阿颤抖的双手使枪口不停地在空中转动”,“朱阿手中的猎枪又跳起了塔兰泰拉舞”,“手中的猎枪像烤肉的铁叉一样在眼前转动起来”,“朱阿的手比以前颤抖得更厉害了”等,一次次地重复描写,让冲突渐渐趋缓下来。战争意味着死亡,但是在这片牲畜林里,活蹦乱跳的动物们浑然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牲畜林》中,作者让朱阿手中的枪一次次举起,又一次次放下。可爱的动物有奶牛、粉红小猪、小羊、火鸡、兔子,阻止的人有朱阿自己、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白胡子的牧羊老人、戴红头巾的年轻姑娘、满脸雀斑的小姑娘,物与人虽然有变化,但他们想的、说的都是:不要把我的动物打死。阻止朱阿开枪的理由是相同的,五次人物的问答、态度大都是一样的,构成平行并列。朱阿举起猎枪向德国兵射击,这是一段简短的线条,其实,一步就能到位。但是,作者卡尔维诺不断地拓展结构空间,在不断重复的行动中,朱阿才不断地接近目的地。故事结构被一次次拉伸成了富有弹性的弹簧。在一次次反复中递进,小说获得了结构运行的张力。

摇摆就是一种情节运行中始终处于犹豫不决的状态。更通俗一点讲,摇摆就是把简单的情节复杂化,把直线变成折线或曲线。从运用的手法来看,摇摆主要是设置巧合、偶然、生死矛盾和巨大悬念等。通过摇摆,小说冲突经常被激化,文章显得跌宕起伏、摇曳生姿。《清兵卫与葫芦》前后有四处大的摇摆:第一处,介绍教员的兴趣爱好,展示了他作为外来人与本地人的不和谐,教员对己对人两套截然不同的道德、行为标准,为教员夸大清兵卫的错误以至于到清兵卫家进行家访作了铺垫;第二处,清兵卫不在家,而教员的数落,母亲的哭怨,激发了清兵卫与父亲之间的矛盾冲突,为父亲后来的粗暴行为埋下了伏笔;第三处,未被全部没收的葫芦给清兵卫酝酿了更大的灾祸,为下文父亲的怒火升级埋下了理由;第四处,父亲的粗暴行为彻底断绝了清兵卫对葫芦的痴迷念头,将大人的粗暴与孩子自由发展天性的追求之间的矛盾冲突上升到了极致。《在桥边》展现了一个小人物在生活中的左冲右突。看到姑娘过桥,恋上姑娘,是“我”给平淡的生活找到了一点寄托,是一种积极的抗争,但是上级的检查却使生活与爱情突然对立起来。为了面包,“我”要打破自己的誓言,牺牲美好的爱情。爱情和面包在剧烈的矛盾冲突中左右摇摆。

试看下列片断:

从前,有位县督学来到县立中学视察工作。他一进校门,便见到该校的壁报上写有杜牧的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督学的文学底子很厚,看到杜牧的诗句,油然想起他的《阿房宫赋》,于是顺口问起了学生:“你们知道阿房宫是谁烧的?”学生们一脸惶恐,不住地摇头:“不是我烧的,不是我烧的!”

看到眼前的窘迫情景,督学啼笑皆非。他立即来到校长室,对校长指责道:“贵校学生国文程度低落,居然说阿房宫不是他烧的。”

校长心平气和地说:“本校学生一向诚实,既然说不是他烧的,就一定不是他烧的。”

督学非常气恼,他万万没有想到鼎鼎的校长居然不知道阿房宫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气之下,写了一封呈文,给教育局长,禀明原委。

不久,督学收到局长复函:

 “烧掉就算了,再拨经费重建阿房宫。”

督学看后,目瞪口呆。(节选《谁烧了“阿房宫”》)

   片断围绕“谁烧的阿房宫”这一矛盾不断地追问,并层层设置障碍,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情节一浪高过一浪,到最后达到高潮,戛然而止,令人回味无穷,言已尽而意无穷。

三、欧·亨利式。所谓欧·亨利式结尾”,通常指短篇小说大师们常常在文章情节结尾时突然让人物的心理情境发生出人意料的变化,或使主人公命运陡然逆转,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给人以出乎意料的感觉,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合情合理。一般可以更好的刻画人物形象,丰富故事的内容。这种结尾艺术,在欧·亨利的作品中有充分的体现,故被称为“欧·亨利式结尾”。

长期以来,·亨利的作品在中国文学界一直受到高度的赞誉,这种赞誉既包括对其作品的写作技巧,也包括对其作品的思想意义的完全肯定。在写作技巧上,欧·亨利式的结尾被称之为是“作者表现特定社会人生的艺术内容之一”。而在思想意义上,其作品更被力赞为对社会现实的深层注视、发掘、剖析、批判以至抗议,用以振作民众精神,改变社会病态,赞美健康人性。大师文章的结尾处是人物的命运或者心理状况发生重大改变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结尾使整个文章变得非常的吸引人。作者直到最后一句话都牢牢地抓住了读者的神经,这时惊喜突然而来,故事也在此时戛然而止。这种独特的叙事手法证实了欧亨利是一位天生的叙事大师。这种叙事手法基本上存在于欧亨利的每一部小说中。

1、《麦琪的礼物》中设置有难以置信的巧合。小说《麦琪的礼物》是关于一对穷困的年轻夫妇想方设法为对方买圣诞礼物的故事。在吉姆不知道的情况下,黛拉卖掉了她最珍贵的财富,她的漂亮的头发,她为了给吉姆的珍贵的手表配一条表链;而在黛拉不知情的情况下,吉姆卖掉了他最珍贵的财富,他的手表,这是为了给黛拉买一套宝石的梳子。最终两件礼物都没用了——短发的黛拉得到了梳子而吉姆得到了配那条已经卖掉的手表的表链。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吃惊的巧合!然而,当我们回过头来仔细思索,我们会发现欧亨利已经给了我们一些暗示:现在,年轻的吉姆夫妇有两件他们非常珍爱的财富,一人拥有一样。一样是吉姆的金表,那是他父亲的父亲传下来的;另一样是黛拉的头发。这种描写与他们如何为买礼物筹钱及为对方买礼物都有关联。因为作者使用了一种随意的笔调来叙述,所以很少有读者在结尾前会仔细思索其中的意义。因此结尾出乎意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这种巧合让人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人们为两个年轻人的持久的真爱所打动,同时也为两人买礼物的不明智及他们贫困的生活而充满了同情。尽管面对残酷的现实及单调的日常生活,但他们从没有改变他们对爱的热情。对他们而言,当物质财富与浪漫的爱情相对比时,物质财富在他们眼里是如此的轻微和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作者最后升华了主题,最终他提醒读者,麦琪是那些为庆祝耶稣降生送他礼物的聪明人。吉姆和黛拉正是真正的麦琪。

2、《警察与赞美诗》暗含有重复与突变。在故事《警察与赞美诗》中,苏比,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决定通过被送往监狱来躲避冬天的寒冷与饥饿,因此为了让警察抓住,他不断的尝试几种非法的活动,但是当苏比从事有违法律规定的事情时,既是警察就在他身边,这些警察也视而不见,甚至把他当做不会犯错误的皇帝。故事发展到这里,很多读者肯定会认为故事的结局必然是苏比最后会失望地回到他的家----公园长椅。在他回去的路上,他听到了来自教堂的优美的赞美诗的音乐,美妙的音乐让他突然意识到生活的美好,他的心灵深处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下定决心要重新做人,过上美好的生活。发展到这里,可能很多人没有完全明白这个情节。当读者被这个情节所迷惑,当苏比计划着将来的工作为美好的明天设计蓝图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情节出现了,一个警察认为他很可疑,把他抓了起来,第二天宣布他被判处在岛上监禁三个月。在读者还没立刻明白的情况下,故事到这里突然结束。但是经过思索,读者将会为作者的这种巧妙地结尾由吃惊转为钦佩,作者巧妙地揭示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这种对错不分混淆黑白的社会现状,让人深思。在这部短篇小说中,情节是随着苏比一次又一次做有违法律的事情结果却被警察忽视而推进的,这种重复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让读者失望和厌烦,但是这恰巧是故事的高潮所在。这种重复发生的越多,读者就会越感到困惑和好奇,他们会忍不住想:为什么这些发生了这么多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苏比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等等。然后接下来改变发生了,这也是高潮---- 苏比被教堂的赞美诗所激励。但是,在他真正想过一种崭新的生活之前,他被捕了,仅仅因为他长得像个罪犯。在前面有那么多次重复的情况下,这个最后的结局看起来非常的讽刺和出人意料。

总体而言,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中发生的事情是按照特别的顺序特别安排的,这种安排超出了读者的预期,使结局变得不可预知和奇特;欧·亨利小说中的语言也是经过了精妙设计的,这些都充分说明了欧亨利是一位语言大师而不是语言的奴隶。他的作品中这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局处理方式,是小说中的最精彩的部分,他们也承载了那个年代人们的心灵和整个社会的一些深刻的东西。

试看下列片断:

督学到学校视察,见教室里有个地球仪,就问学生甲:“你说说看,这地球仪为什么是歪的呢?”

学生甲惶恐地答:“不是我弄歪的。”

督学摇摇头,转问学生乙。学生乙双手一摊,说:“您也看见,我是刚刚才进来的。”

督学疑惑地询问老师,老师抱歉地说:“不能怪他们,这地球仪买回来时就这样了。”

督学脸色愈来愈难看。这时,校长赶紧解释:“学校经费有限,这是在地摊上买的。”(《地球仪为什么是歪的?》)

这则短文看上去像是一则笑话,并且不断地在抖包袱,直到最后,在读者看来,校长是权威,理应给出最科学的答复,岂料校长的一番回答让天下所有的教师汗颜。这就是结尾采用欧·亨利的魅力。

四、草蛇灰线。草蛇灰线法是清代文人金圣叹在评点《水浒传》时提出来的,草蛇灰线的原意是夜行人以燃着的草绳照明,在他走过的路径上留下灰线,这断断续续的草蛇灰线标示着夜行人的行踪。草蛇灰线是比喻事物留下隐约的线索和迹象,草蛇灰线法是用于小说情节结构的一种方法,它的比喻义是如同草中之蛇,灰尘之线,似断似续,文章断而不断,连而不连,起伏照应。它能在行文中巧妙处理人物和情节之间的微妙关系,在行文中常用不易被人发现的各种暗伏,遥应,来作一些暗示。它实际上是一种明线、暗线相结合的一种创作手法。作为一种叙事方法,文字神鬼莫测,推理缜密,伏笔千里。每一个人物设置都有前后呼应,每一个情节设置都有其意义所在。指有一条不显眼的线索贯穿全书,粗心人未必能看得出来,细心人才能发现它。这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暗线。暗线暗伏于情节之中,拽之通体皆动,是一条有力的勾连情节线索。

草蛇灰线,伏笔于千里之外。换句话说,就是故事情节一味地单线索发展。我国的古典小说几乎无一例外地用上了草灰蛇线法,古典小说在叙事上必须有严格的前后承接。我们知道,古典小说都是章回体的,上回回末都以“且听下回分解”来结尾,留下个不大不小的悬念,次回回首则以“话说”来开头,这就是所谓的“严格的前后承接”,古代小说家都是站在说书人的立场讲故事的,全书情节呈直线发展,故事结构一脉相承。

贾平凹在写《废都》的时候就尝试扮演一个说书人的角色。我们说《废都》运用了草蛇灰线法,是因为《废都》在写作方式和表现手法上模仿了古典小说,《废都》中首先正式出场的人物是周敏,周敏携唐宛儿由潼关进入西京城,经尼姑慧明介绍,结识了孟云房,又经孟云房打点,得以跻身西京文艺圈,看到孟云房逐一向周敏论道西京四大文化名人的时候,我们顿感这个场景的熟悉,无疑,这明显是《红楼梦》中“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翻版,而后,周敏因为写得一篇作家庄之蝶作品的评论文章,终于在杂志的编辑部混得一个好差事。

到这里,《废都》全书的主线索已经埋下,往后庄之蝶与唐宛儿的翻云覆雨以及庄之蝶与景雪萌的无聊官司便全由周敏一人而起,直到书末,庄之蝶与唐宛儿的缠绵才算了结,庄之蝶与景雪萌的官司才算打完。这就是草蛇灰线的特点:伏笔于千里之外,整一部小说,结局的伏笔可能就在开头。

再看古典小说,草蛇灰线的奥秘何在?

一如《水浒》,先写的是高俅,再引出那一百单八将与高俅种种的瓜葛,一百单八将的故事最先是由高俅开始的,高俅害得他们一人一人的,纷纷奔了梁山而去。先写高俅,算是《水浒》开篇的高明之处,因为,没有奸臣贼子,何来英雄造反?梁山,就是被逼出来的。

四大古典名著中,要说《水浒》对草蛇灰线法的运用,几乎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最知名的章节就是“武松打虎”,细细看来,精彩之至。从书中来看,武松打虎中武松的哨棒是一个有趣的线索,武松自打离开柴进庄上出来,那哨棒一直是作者描写的着眼点,时时提到它,时时不忘它:“武松拿了哨棒”、“提了哨棒,便走上路”、“把哨棒倚了”,直到要离开那个“三碗不过冈”酒店,武松也是“手提哨棒便走”,连包袱都没拿,只提了哨棒。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了读者一个错觉:估计武松是要拿这哨棒干死那已经“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的吊睛白额大虫。然而老虎刚一出现,刚一过招,武松“尽平生气力,只一棒”,居然“只听得一声响”,武松愣是把那哨棒打在树枝上了,哨棒“折做两截”,这是极富幽默的写法,武松的重要武器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老虎没打着,先折了,这无疑让读者为武松的性命捏了一把汗,担心他会不会步那三二十条大汉的后尘。这就是小说家的厉害之处,施耐庵的小说写得很轻松,对小说节奏的把握功力极度深度。明白着给你点错觉,然后突然让你在错觉中醒来,让你紧绷的神经几乎要随着武松的挥舞,跟那哨棒一起断掉,说白了,就是作者在逗你玩。

当然最后,那老虎是被武松用拳头砸死的。这根哨棒,是一个相当另类的草蛇灰线:老虎来了,我们指望它能助上武松一臂之力,不想它就折了;老虎毙了,武松怕它不死,才“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棒橛”,又打了一回,那根哨棒上演“王者归来”,也正因此,作者成功将武松打虎写得极为逼真,令人身临其境。

此外,不光是作为实物的哨棒,纵观整个武松打虎的前序,即在那个“三碗不过冈”酒店里,作者又在用不是实物的人物语言和心理活动玩草灰蛇线。

首先是“三碗不过冈”的酒店招旗,武松一连十八碗下去,没醉,所以他对这酒家是非常藐视的,认为那酒家只会说大话,自以为酒劲大,可是老子喝了十八碗了,一点事没有。因为藐视,所以武松对酒家的话也就全然不听了。酒家说冈上有大虫,劝他不要只身上冈,武松自然不相信,说:“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

酒家又要引他进屋看官府的公文,武松又说:“你鸟做声!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武松出了酒店,又见一棵大树留白写着有虎的警示,他又认为:“这是酒家诡诈,惊吓那等客人,便去那厮家里宿歇。我却怕什么鸟!”

三次写武松不怕,直到第四次,武松上了景阳冈,在山神庙门上见了官府的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发步再回酒店里来”,且看,这里武松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回去!欲待发步再回酒店里来,他的第一想法是回酒店。武松怕了,武松怕老虎,想退缩,但紧接着又想:“我回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刚才言之凿凿说真个有虎老子也不怕,现在真有虎了,要回去,当然要被笑话,所以不行,绝不能回去。最后他又对自己说:“怕什么鸟!且只顾上去,看怎地!”既然不能回去,那就自己对自己说些牛话,给自己打打气壮壮胆子吧。武松对老虎的态度,从不怕,到怕,再到不怕,凡五次,极为精妙地写出了他心理变化的全过程,使武松的人物形象极为生动。

整部《水浒》非常严格地遵守了草蛇灰线的单线索叙事风格,从开头讲高俅发迹,讲高俅欲害王进王教头,由王教头引出史进,由史进引出鲁智深,由鲁智深引出林冲,由林冲引出杨志,由杨志引出七星劫生辰纲,由七星引出宋江,由宋江引出武松,由武松再转回宋江,由宋江再引出花荣、戴宗、李俊、李逵、张衡、张顺等,到清风寨、小鳌山、浔阳楼、劫法场、祝家庄、曾头市,最终使得梁山的一百零八好汉聚义忠义堂。

在前面的七十一回里,《水浒》之精彩,天下之文章未能出其右也。故事一个接着一个,却没有固定的人物,如果把握不好,读者会因为情节的复杂繁乱而对小说渐渐失去兴奋。那么,《水浒》是靠什么抓住读者的呢,除了精彩的故事,还需要某种神秘的力量将所有的精彩故事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也就是整部小说的精髓,抑或是灵魂。

而《水浒》的灵魂,就是梁山。从小说名《水浒》来看,“水浒”就是小说的主题:水浒者,水滨也,王化之外也,就是指梁山水泊。各个好汉的故事尽管千差万别,各有各的性格与特点,但他们最终的归宿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造反”,众虎同心归水泊。草蛇灰线,更深层的意思就是整部小说的灵魂锁链。

  对比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虽然情节运行的特点千差万别,精彩纷呈,但是作品必须围绕小说的主题和人物形象的塑造展开,否则,就舍本逐末,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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