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子花又开

1984级01班校友  （广东）文慧

    初夏伊始，到处弥漫着栀子花的淡香。
    站在姑妈家的门口，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随即，玻璃罐中洁白的花朵耀入眼帘，久违的欣喜让我冲口而出：“是栀子花！好香呀！”面对我近乎失态的惊呼，姑妈笑了，我也笑了。
    满室的清香俘获了我的嗅觉，一朵朵的洁白在眼前渐次放大，一个个身影穿越时空隧道凸现在花朵里穿梭流动，我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坐在教室里，不时将栀子花凑到鼻前闻闻，直至花瓣由白变黄，仍不肯舍弃的小女孩；看见那个翻越邻家院墙，只为了看看小女孩面对栀子花时露出盈盈笑容的小男孩；看见小女孩与小男孩面对那洁白的花朵时，眼睛里的清澈和笑容里的纯真；看见小女孩盯着小男孩花猫一样的脸而笑得前仰后合的姿态……
    回味着自己的惊喜，看看姑妈灿若菊花的面容，明白了栀子花在每个人心中都有着或深或浅的故事，不管故事多么不同，无论记忆或近或远，但对栀子花的喜爱应该是一致的吧。
    江汉平原，长江边的古城，大街小巷，原野乡村，栀子花香每年总能如期而至，一不小心就会在某个角落飘入鼻中，撞入眼帘，陪你度过整个夏季，在炎炎的烈日下给你一片清凉和洁净，那纤尘不染的白总能沉淀心头的烦燥，让夏变得热情而不酷烈！
    栀子花的洁白与淡香就这么伴我度过了童年少年，伴随我一路走来。
    迁徙至南方后，栀子花渐渐淡出了视线，它的幽香也一点点地被流光冲刷消退。不记得是哪一年，在南方的小花店里看到一盆打满骨朵的栀子花，那些骨朵有的已完全挣出绿衣的包裹露出了饱满的白，有的白中仍罩着一层无法掩饰的青涩，满树的骨朵几欲压弯枝头，亲切地望着我，我忍不住拥它入怀。
    抱着花盆梦游般地走出花店，回到家才发现自己恍惚得连养护的要点也没咨询。终归没能守到那盆栀子花开、终归没能等到栀子怒放时香飘满屋，那骨朵就这么一点点地变黄，渐次地萎落，就这么一点点地将失落布满我的双眼，这么一点点地将无奈注入心田。
    随着这盆花的夭折，栀子成了我的隐隐的遗憾。以为它会从此与我失之交臂，不想这次回乡并非为栀子而来，却与栀子花撞了个满怀，满屋的清香让曾经的遗憾立刻遁形无迹。
    走在古城，走在初夏，也走进了绵长的回忆与清凉的感念：栀子花，总能不经意地在某处等着你，撞出你满怀的惊喜。
    第一天考试，儿子忘带身份证，我飞送到考点，看着他满脸的稚气与焦急，一种关爱油然而生，我有些冲动地想去拉拉他的手、拍拍他的肩，抚平他紧张的情绪，可儿子接过我手中的证件，强装自然地说：“妈妈，你回去吧！”我虽然有很多嘱咐的话想说，但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淡淡地说一声：好。
    昨日的骄阳已躲进了厚厚的云层，晨风吹在脸上是清凉的，我静静地向前走着，一边想着刚才的那一幕。这一幕让我想起当年父亲送我上大学的情景，我一如儿子这般的年龄、也如他般的语气对父亲说：“爸，你走吧！”随即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压根没去想父亲今晚会住在哪儿，晚餐怎么办。待醒悟时已是几年之后，父亲自然不会计较，但那一份内疚，我却无法淡看若无。如今，我也作了母亲，自然理解他一如当初的自己，那也如当年的父亲一样静静离开。
    多么相似的成长经历呀！有些道理、有些感受，终是要自己一次一次地经历后才能明白！
    就这么走着，想着，一阵清香将我从记忆中唤醒，不知不觉中我已走到了古城南门口，沿着洞壁的两侧，朵朵圣洁的花静静地躺在老爷爷、老奶奶面前的竹筐里，清新得仿佛身上的露珠尚未褪尽，洁白得如漂洗过般找不出一丝的瑕疵，映衬着城墙的古朴，让我找到了脚下的踏实与安然，几乎想买上一朵戴在发间，但我也只能静静地望着它，让它驻进心间。
    其实，喜爱并不一定就要拥有，拥有也并非喻示着就是钟爱。就这样兀自想象着、回味着，将初识的欣喜变成一种永恒的温馨，又何尝不是一种爱的境界？
    “栀子花么样卖？”

“一块钱两把，有上十朵哩。”

此时正好有顾客问价。听着一问一答，我有些惊讶：“价廉物美”这个词难道是为栀子花而生的吗？天仙般的姿容，平民化的姿态，圣洁无比的心灵，多么鲜活而纯洁、朴实而坚韧的生命！
    呃，考场上奋笔疾书的学子们不也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虽前路漫漫，但总有花开，清香自远，美丽一路。

（感谢陈应彬老师提供稿件） 

                                            【责任编辑   姚瑶】